2021全球核態勢不容樂觀：核對抗升級 核競賽加劇

 12月21日，俄羅斯副外長安德烈·盧登科表示，如果西方拒絕對俄方提出的安全保障建議作出回應，俄羅斯將考慮包括在白俄羅斯部署核武器在內的所有應對方式，“一切都取決于西方國家的反應”。

　　此前，白俄羅斯總統盧卡申科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如果北約在波蘭部署核武器，白俄羅斯將向俄羅斯提議在白俄羅斯境內部署核武器。

　　近期，東歐局勢風云變幻，俄羅斯與北約齟齬不斷，俄羅斯與烏克蘭調兵遣將，戰爭的陰云籠罩俄烏邊境，而俄羅斯和白俄羅斯關于部署核武器方面的表態，則讓對抗可能延伸至核領域，進一步增加風險。

　　俄羅斯放言考慮在白俄羅斯部署核武器是2021年全球核態勢中對抗升級的一個縮影。英國擴充核武庫、全球實戰部署的核彈數量有所增加、有核國家繼續推進核武現代化……全球核態勢不容樂觀。

　　俄羅斯新型重型洲際導彈“薩爾馬特”將在明年底投入戰斗值勤。

　　實戰部署核武器數量增加

　　由于核武器擁有巨大的毀傷作用，其被有核國家視為核戰爭和戰略威懾的物質基礎，核武器數量的增減也是評估國際核態勢的一個重要指標。

　　今年6月，瑞典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SIPRI）發布了年度報告，報告指出截至2021年初，美、俄、英、法、印、巴、以、朝等有核國家共擁有13080個核彈頭，較去年的13400枚略有減少。但可部署的數量由9380枚增至9620枚，實戰部署數量由3720枚增至3825枚，印巴以朝等國家核武器數量均有不同程度增長，印度增至156枚、巴基斯坦增至165枚、以色列增至90枚、朝鮮增至40~50枚。

　　“全球核武器總量的削減反映出全球核安全態勢較為積極的一面，但實戰部署數量增加也是消極的一面，這反映出一些有核國家不安全感增加，通過增加核武器數量提升核威懾力。” 清華-卡內基全球政策中心研究員趙通向澎湃新聞表示。

　　根據報告，作為全球擁有絕大多數核彈頭的兩個核大國，美俄兩國仍然擁有絕對優勢，兩國分別擁有5550枚和6255枚，約占全球核彈頭總量的90%。而實戰部署數量分別為1800枚和1625枚，均比前一年增加約50 枚，且占全球高度警戒狀態彈頭數量的絕大多數。分析認為，美俄實戰部署核彈頭數量增加的原因主要有兩方面：一方面美國積極發展低當量戰術核武器，從2020年開始部署W76-2等低當量核彈頭；另一方面是俄羅斯在發展新興戰略武器方面取得突破，推出了核動力無人潛航器、核動力巡航導彈、高超聲速導彈等一系列新概念戰略武器。

　　美國軍方稱，B-21“突襲者”轟炸機已完成制造，計劃在明年首飛。

　　在擴充核武庫上，英國大幅增加核武器數量的舉動引發外界熱議。今年3月，英國發布了兩份國防政策文件，稱核遏制力量是英國防的核心要素，在國家生存受到威脅時將使用核武器進行還擊。為應對其他國家顯著增加的、多樣化的威脅，形成“最低限度、有保證和可信的核威懾”，將核彈頭上限由180枚增加到260枚，增幅超40%。

　　這些核彈頭都部署在英國“前衛”級戰略導彈核潛艇上。英國目前擁有4艘“前衛”級戰略導彈核潛艇，每艘核潛艇可攜帶16枚“三叉戟”-2D5潛射彈道導彈。

　　此前清華大學助理研究員胡高辰接受澎湃新聞采訪時認為，英國此次擴充核武庫的舉動是美國“印太戰略”聯動，拜登上臺后，美國更加重視“印太地區”，追隨美國的英國也會將更多注意力放在“印太地區”，派遣“伊麗莎白女王”號航母戰斗群前往西太就是具體體現之一。“印太地區有核國家比較多，印度、巴基斯坦和俄羅斯都是有核國家，考慮到這種情況，這可能是英國突然擴充核武庫的重要原因。”胡高辰指出。

　　俄羅斯“奧列格大公”號和“新西伯利亞”號核潛艇交付儀式。

　　有核國家正加快核武器現代化

　　大部分有核國家增加在實戰部署核彈頭數量的同時也在積極推進核武器投擲工具的現代化。

　　12月21日，俄羅斯海軍同時迎來兩艘核潛艇，其中包括一艘能攜帶16枚核導彈的“奧列格大公”號彈道導彈核潛艇。

　　根據俄國防部此前公布的信息，“奧列格大公”號是“北風之神-A”級戰略核潛艇的二號艇，于2014年7月開始建造，并于2020年7月下水，可攜帶16枚能搭載核彈頭的“布拉瓦”潛射彈道導彈，射程超過9000千米。俄羅斯計劃建造7艘“北風之神”-A級潛艇，計劃在2027年全部交付部隊，加上已經列裝的3艘“北風之神”級，俄羅斯將擁有10艘“北風之神”系列潛艇，海基核力量的戰略威懾力將大幅提高。

　　陸基核力量方面，俄羅斯戰略火箭軍司令謝爾蓋·卡拉卡耶夫12月19日向媒體表示，俄羅斯戰略火箭軍未來幾年內完成裝備現代化，部隊裝備中不會有過時的蘇制導彈。卡拉卡耶夫還介紹稱，目前，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邊疆區正在進行部署首個“薩爾馬特”導彈團的基礎設施準備工作，首個“薩爾馬特”洲際彈道導彈團將于2022年底在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邊疆區進入戰斗值勤。該導彈是俄羅斯正在研制的最新型重型洲際彈道導彈，于2017年12月進行了首次試射。卡拉卡耶夫此前曾介紹稱，該導彈擁有突破目前及未來全球所有反導系統的能力。

　　美國目前也正積極推進“三位一體”核力量更新換代，加緊研制新型核彈頭和運載工具。據美國“防務新聞”網站此前報道，根據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估計，美未來30年核力量現代化計劃需要投入1.2萬億美元。陸基核力量方面，用于替代“民兵”-3的新型洲際彈道導彈“陸基戰略威懾系統”（GBSD）已進入工程與制造發展階段，計劃在2024財年進行首飛試驗。

　　空基核方面，今年6月，美國空軍負責空軍采購、技術和后勤的助理部長達琳·科斯特洛表示，首批兩架B-21“突襲者”轟炸機已完成制造，并將很快開始測試，首飛計劃在2022年進行，而裝備于B-21的“遠程防區外巡航導彈”（LRSO）在7月進入工程與制造發展階段，服役后將取代現役的AGM-86B空射巡航導彈。

　　美國試射“三叉戟”-2D5潛射彈道導彈。

　　除了俄羅斯和美國，法國的核潛艇動態也引發關注。今年2月，法國國防部長弗洛朗絲·帕利稱，正式啟動第三代戰略導彈核潛艇的研發生產項目，該型潛艇計劃建造4艘，本世紀30年代開始投入使用。

　　體量相對較小的有核國家也在強化核力量。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1月9日在朝鮮勞動黨第八次代表大會上所做的總結報告對核能力建設進行了詳盡的闡述，報告稱將實施“完善核力量建設大業的強行突破戰”，建設“世界一流核強國”。在此次報告中，朝鮮首次公開正研制多彈頭和高超聲速導彈技術。9月28日，朝鮮國防科學院在慈江道龍林郡都陽里成功試射了新研發的“火星”-8高超聲速導彈。

　　趙通分析指出，在經過多次核試驗和遠程/洲際導彈試射后，朝鮮已經具備初步的核打擊能力，解決了對美國核打擊和威懾的有無問題。此次大會報告總結提及核武器發展方面，這表明朝鮮目前核力量的發展目標已經轉向提高核武器的可靠性、生存能力和可信度。

　　美俄互亮“肌肉”

　　有核國家推進核武器現代化工作的舉動更多是停留于核競爭層面，很少引發對方的強烈反應，而核演習不同，尤其是靠近對手家門口的核演習，則容易引起對手的強烈反應。

　　11月23日，俄羅斯國防部長紹伊古指責美國11月初派戰略轟炸機從兩個不同方向對俄羅斯進行模擬核打擊，并稱這些飛機已經進入距俄羅斯邊境20公里的空域。

　　五角大樓發言人則回應稱，“‘全球雷霆’演習是公開宣布的，遵守所有國家和國際協議。”據悉，“全球雷霆”演習是美國戰略司令部的年度核武器指揮演習，旨在測試和展示美國核能力的準備情況。

　　“美軍此次演習戰略轟炸機烈度和頻率提升，可能是回應俄羅斯這幾年涉核演習規模增大的舉動，”趙通認為，“美國認為，過去幾年俄羅斯積極推進核武庫更新換代，涉核演習規模也在逐漸增大，涉及面也越來越廣，并且得到了俄國家領導人直接關注。”

　　B-52H戰略轟炸機。

　　今年3月，俄羅斯海軍總司令尼古拉·埃夫梅諾夫海軍上將表示，在一次遠航任務中，俄羅斯海軍的三艘戰略導彈核潛艇首次同時在北極破冰浮上水面。尼古拉·埃夫梅諾夫在向俄羅斯聯邦武裝力量最高指揮官普京匯報時說：“海軍歷史上首次有三艘核導彈潛艇從冰層下浮上水面。”

　　去年12月，太平洋艦隊“北風之神”級戰略核潛艇“弗拉基米爾”號齊射了4枚“布拉瓦”潛射彈道導彈，這是“北風之神”級核潛艇第二次進行4枚導彈齊射行動，展示了海基核力量核威懾力。

　　對于美國的核演習，俄羅斯也將組織核演習進行回應。俄《消息報》網站12月1日刊文稱，2022年，俄羅將舉行戰略演習，并且首次在戰略演習中使用高超聲速導彈。上一次戰略演習在2019年舉行，演習期間共發射15多枚巡航導彈和彈道導彈。俄軍事專家德米特里·科爾涅夫認為，在演習中使用高超聲速作戰，是將其納入國防體系的開始。

　　目前，俄羅斯已經裝備了兩款名為“先鋒”和“匕首”的高超聲速導彈，俄總統普京此前介紹該導彈時曾表示，“先鋒”高超聲速導彈不僅可突破現有的導彈防御系統，而且未來的導彈防御系統也不在話下。

　　值得一提的是，伊朗從12月20日起舉行了“偉大先知17”軍事演習，據俄羅斯衛星通訊社26日報道稱，伊朗發布了一段演習的視頻顯示，一個看起來疑似以色列迪莫納核研究中心的模擬目標被伊朗齊射的導彈摧毀。在這之前，美國和以色列在演習中演練了遠程伊朗核設施的科目，伊朗此舉很可能是對美以演習的回應。

　　疑似以色列迪莫納核研究中心的模擬目標被伊朗齊射的導彈摧毀。

　　核軍備控制出現積極因素

　　特朗普執政時期，美國接連退出《中導條約》、《開放天空條約》，打擊國際核軍控的努力，軍事風險指數也隨著其對抗形勢的形成而升高。拜登上臺后，美國同意延期《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并可能宣布“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政策，對穩定全球局面，限制軍備競賽帶來了更多積極因素。

　　俄羅斯外交部今年2月3日在其網站發表聲明稱，《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延期協議生效。聲明表示，《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沒有任何修改和附加條款，其有效期將延長至2026年2月5日。聲明強調，為使俄美在這一領域（指軍控領域）回到穩定的對話軌道并在維護世界戰略穩定和國家安全方面取得新的重大成果，雙方需要付出巨大努力。

　　據俄新社消息，當天美國國務卿布林肯表示，在延長《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后，美國將以符合美國利益的方式與俄羅斯進行互動，討論降低危機和沖突的可能性。

　　拜登政府正在制定新的核戰略文件《核態勢評估報告》，預計最快明年初完成制定《核態勢評估報告》，在制定報告期間，拜登政府將 “不首先使用核武器”政策納入討論，并向盟國征求意見。在就任總統以前，拜登曾在外交類期刊雜志上表示應將擁核的目的限定為威懾與報復，他還稱有意在制定新的核戰略時與盟國保持溝通和協商。但日本、澳大利亞等多個處美國“核保護傘”之下的盟國表達擔憂，擔心這一政策導致核威懾力下降。

　　美國陸軍戰爭學院客座教授丹尼·考夫曼·內達爾（Dani Kaufmann Nedal）撰文認為，拜登政府應放棄對核優勢的執著，將控制風險和恢復戰略穩定性作為核戰略的目標。在愈發復雜的世界，更有限、目標明確和防御性的目標，將大大簡化核力量的任務。

　　清華大學國際關系學系教授李彬指出，核武器的“唯一目的”（即限定為威懾與報復）的說法與“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說法非常接近。拜登政府會考慮推動宣布美國核武器的唯一目的，但美國國內一些勢力與日本政府也會全力阻擊，最后結果如何，取決于各方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