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吃蛇膽“進補”？腦子里吃出“蟲窩”！杜絕“吃禍”斬斷買賣野生動物黑鏈條

 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發生以來，國家各部門針對野生動物違規交易的打擊在步步加碼，買賣野生動物到底是怎樣的黑色鏈條？又該如何治理？對疫情源頭進行反思，或許才能防止疫情的再次發生。我們先來看一組案例，食用野生動物究竟會給人自身帶來什么？

兩次被診斷為腦梗死 發病原因令人吃驚

這是家住江西的李先生的遭遇。兩年多時間里，他多次突然間意識不清、口吐白沫，肢體抽搐及無力，接連兩次被診斷為腦梗死，但日前，他來到廣州治療，卻發現真相讓人吃驚，到底怎么回事呢？

2018年3月的某一天，在外打工的李先生，突然間就失去意識。

李先生：就是暈倒抽搐，口吐白沫，發作好幾次了，每次七八分鐘左右，一下子就暈倒。

李先生被迫回老家休養，但情況仍未好轉，被當地醫院診斷為腦梗死。眼看自己年紀不算大，卻患上了腦梗，他心有不甘，輾轉來到廣東三九腦科醫院求醫，經過醫生診斷，事情果然沒這么簡單。

廣東三九腦科醫院神經外五科主任醫師 樊雁峰：影像提示腦子里有一個蟲洞，我們考慮這是一條活蟲，通過分析，這條活蟲是從腦前面的額葉，逐漸向后再一直生長的一個過程，目前它已經走到接近功能區了，幸虧他來得比較及時，再晚點時間，蟲子爬到功能區進行破壞以后，他的對側肢體功能基本上就不會恢復了。

腦內藏“蟲窩” 只因生吃蛇膽

考慮到病灶位于功能區，稍有不慎就會引起右側肢體偏癱，給患者帶來嚴重影響，所以在完善相關檢查后，醫生決定在喚醒麻醉下為患者實施手術，當掀開肉芽腫組織，只見一條白色的長條狀活蟲正在李先生腦內蠕動。最終，一條長達11cm的裂頭蚴被醫生順利“擒住”，“蟲窩”也一并被端走。看到自己腦內居然藏了這么一條東西，李先生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好端端的，李先生腦里怎么會長蟲子呢？早在20多年前，李先生曾一度在廣東沿海一帶打工，在朋友勸說之下，曾經試過生吃蛇膽，懷疑因此感染了寄生蟲。

李先生：就這樣沒有泡酒，生吃，當時不知道啊，他們說吃了治百病，以后再也不敢吃了，治了這么多錢。

從小生吃蛇膽 28歲小伙得“怪病”

無獨有偶，據媒體報道，浙江衢州常山縣28歲小伙16年前開始出現癲癇、頭暈癥狀，經診斷，他部分腦組織已經被寄生蟲曼氏裂頭蚴“吃掉”，造成了不可逆性損傷。而寄生蟲感染的原因，是常年打獵的父親從7歲起就喂他生吃五步蛇膽，連吃了5年。

“進補”？實則潛在風險巨大！

比起山珍海味，野味更受歡迎，美其名曰“進補”。在不少人看來，各種野生雀鳥，越稀奇越補。但醫生和營養學家說，吃野味不僅補不了身體，還有可能吃出病來。

廣州市第一人民醫院預防保健科副主任醫師 王軼：（吃）各種野生鳥類都可能感染禽流感。野生動物買來就加工，是沒有經過檢驗檢疫的，它含有哪些潛在的、未知的病原體或者毒物，我們都不知道，所以存在很大的風險。

除了雀鳥，鼠、蛇、蛙也是不少人的野味餐單之一。但鼠類往往帶有鼠疫桿菌，人感染的話很容易感染死亡率高達50%的肺鼠疫。蛙、蛇是曼氏裂頭蚴、迭宮絳蟲等寄生蟲的中間宿主，進入人體后會誘發惡心、腹瀉、癱瘓等癥狀。很多人說，比起圈養的禽畜，野味因為滿山跑的關系，口感會更好，但這更多是個人感受。相反由于生長環境惡劣，不少野味體內積聚重金屬。人吃了的話，就等于連這些重金屬也吃到肚子里。

還在頂風違法？各地執法機關重拳打擊

疫情期間，非法狩獵、銷售野生動物的案件仍有發生，各地執法機關施以重拳對頂風作案行為嚴厲打擊，并依法從重處罰。

1月31日下午五點，云南玉溪市江川區森林公安局民警對轄區進行巡查時，發現一村民手提獵捕工具，身邊還不時傳來鳥兒的鳴叫聲。

在民警的阻止下，男子放下了手里的工具、鳥籠等物品，說他在這邊幫人種三七，春節期間閑來無事，就上山獵捕鳥兒來吃。

民警：先把你口袋里的撈出來，放進去。

從嫌疑男子的隨身物品里，民警查獲非法狩獵的工具連扣6個，用來當誘餌的白頰噪鹛兩只、口哨一個，以及非法獵捕來的土畫眉20只，其中16只已經死亡。民警隨即將熊某帶回江川區森林公安局作進一步處理。

民警：這個是什么？

嫌疑男子：那個是連扣。

民警：連扣用來干什么？

嫌疑男子：用來支著。

民警：抓鳥是不是？

嫌疑男子：是。

在執法辦案中心，熊某交代，他和工友在管護三七的時候，時不時會獵捕一些野生動物來改善生活。為第一時間切斷疫源，嚴厲打擊非法獵捕野生動物違法行為，玉溪市、江川區兩級森林公安機關立即抽調警力連夜趕赴江川區九溪鎮一帶，對各工棚宿舍及周邊地帶進行突擊檢查。

當晚共查獲野生動物白頰噪鹛活體5只、鷓鴣活體1只，鵪鶉活體1只，黃臀鵯活體1只，收繳獵捕工具連扣16個，鐵夾11個，口哨1個，彈弓3個，抓獲4名涉案人員。目前，案件正在進一步辦理中。

其實，類似這樣的案件并不鮮見，連日來，貴州省沿河土家族自治縣林業局開展打擊販賣野生動物專項執法行動，共計排查綜合農貿市場7個，餐館、酒樓30余家，當場收繳野生豪豬4只，野雞27只，野兔2只，野山羊11只。

2月4日，江蘇宜興市公安局西渚派出所根據群眾舉報線索，成功抓獲涉嫌非法狩獵的犯罪嫌疑人王某，通過進一步搜查，在其家中冰箱內查獲已經被獵殺的5只松鼠、10只黃鼬，均已死亡，以及大量捕獵器具。經審訊，王某交待2019年7月以來，以獵夾的形式非法狩獵20余只松鼠、40余只黃鼬并進行販賣。

一起起案件背后其實掩藏著的是對非法利益的貪婪索取。

2019年11月7日，四川廣安火車站安檢人員在檢查過程中發現陸某光等4名旅客的行李箱內有大量野生鳥類死體。經廣安市森林公安局民警檢查清點，在嫌疑人行李箱內發現2418只野生鳥類死體和電子誘鳥器、鳥網等獵捕工具若干。經審訊，4名犯罪嫌疑人交代了在廣安市岳池縣石埡鎮分水嶺村附近使用電子誘鳥器、鳥網獵捕野生鳥類的作案過程，并交代其他兩名犯罪嫌疑人。廣安市森林公安局迅速組織市局、前鋒區和岳池縣森林公安局民警趕赴現場實施抓捕。辦案民警在岳池縣石埡鎮分水嶺村抓獲犯罪嫌疑人陸某良和楊某有，搜查發現7個裝有野生鳥類活體的大棚，2個裝有野生鳥類死體的冰箱，經清點，野生鳥類活體11000余只，野生鳥類死體2200余只。

廣安市森林公安局立即成立“11.7”特大非法狩獵案專案組開展偵查工作。經查，2019年8月中旬起，犯罪嫌疑人陸某良和伍某福商量捕鳥賺錢，約定由陸某良負責挑選捕鳥地點、租房、人員往返車費、交通工具、鳥網等前期準備及銷售工作，伍某福負責組織捕鳥人員。伍某福所找的捕鳥人捕捉的鳥類，陸某良以活鳥0.8元/只、死鳥0.6元/只的價格進行收購，伍某福按0.2元/只提成。9月中旬，伍某福組織陸某光、陸某能等人從貴州省從江縣到廣安非法捕鳥。隨后，陸某良的堂弟陸某希也加入非法捕鳥。經審查，在9月21日至11月6日期間，犯罪嫌疑人非法獵捕野生鳥類11萬余只，以麻雀為主。犯罪嫌疑人通過客運汽車托運方式，將獵捕的野生鳥類以每只1.1至3元不等的價格，運到廣東清遠、佛山等地出售，從中非法獲利15萬余元。

近日，經檢察機關批準，涉嫌非法狩獵的10名犯罪嫌疑人被依法執行逮捕。

中國政法大學民商經濟法學院教授 曹明德：其實野生動物得非法獵捕、違規交易，長期以來是屢禁不止，已經形成了這種非法獵捕、銷售、購買、包括交易平臺以及運輸、攜帶、寄送和利用，包括馴養繁殖等等，這樣的一個產業鏈，那么這個原因是多方面的，需求來自于消費者。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市場。

從源頭控制、斬斷買賣野生動物黑鏈條

疫情發生后，1月26日，中國疾控中心公布，該中心病毒病所在華南海鮮市場的585份環境樣本中，檢測到33份樣品含有新型冠狀病毒核酸，并在陽性環境標本中分離病毒，提示該病毒來源于華南海鮮市場銷售的野生動物。

同日，國家市場監管總局、農業農村部、國家林草局發布公告，要求自1月26日起至全國疫情解除期間，禁止野生動物交易活動。

1月27日，最高人民檢察院下發通知，其中要求全國檢察機關結合公益訴訟檢察職能，積極開展源頭防控。嚴懲非法捕獵國家保護的野生動物的行為，注意發現野生動物保護中存在的監管漏洞。

10部門聯合部署專項行動 嚴查違法行為

2月3日，國家市場監管總局、中央網信辦、生態環境部、農業農村部、公安部、商務部、衛生健康委、海關總署、林草局、藥監局等10部委（局）聯合部署打擊野生動物違規交易專項執法行動。嚴查違法出售、購買、利用、運輸、攜帶、寄遞野生動物及其制品的行為；不得為出售、購買野生動物及其制品發布廣告及提供交易服務等。

中國政法大學民商經濟法學院教授 曹明德：可以理解為我們在這種重大事件的應急狀態下，我們采取的這種非常嚴厲的措施防范再一次發生這種風險起到這樣一個作用，通過這種聯合行動，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來把來摧毀整個的非法的這種產業鏈和地下市場。

北京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 呂植：希望從源頭上加以控制，大家是有共識的。那么下一步就是怎么樣把這些緊急的措施變成一個長效機制。所以我認為必須要從立法的角度、執法的角度、監督的角度，整個全鏈條能夠完整地做一個梳理。

法律解讀：違規交易野生動物觸碰哪些法律

那么，對于這些針對野生動物的違規交易，我國法律是如何規定的呢？這些逾越法律底線的犯罪分子，又會受到怎樣的處罰呢？

根據《野生動物保護法》第二十七條的規定，禁止出售、購買、利用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及其制品。因科學研究、人工繁育、公眾展示展演、文物保護或者其他特殊情況，需要出售、購買、利用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及其制品的，應當經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野生動物保護主管部門批準，并按照規定取得和使用專用標識，保證可追溯。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法學教授 高利紅：我們國家對野生動物的保護，是采取名錄制的野生動物，它不同于我們普通公眾所理解的野生的動物，并不是所有的野生的動物都進入了國家的野生動物保護的名錄來里頭來。凡是不是我們家養的，那都是屬于野生的動物，那個范圍就太廣了。

侵害列入名錄野生動物行為如何處罰？

對于侵害列入名錄的野生動物的行為如何處罰呢？《野生動物保護法》第四十八條規定，未經批準、未取得或者未按照規定使用專用標識，或者未持有、未附有人工繁育許可證、批準文件的副本或者專用標識出售、購買、利用、運輸、攜帶、寄遞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及其制品或者本法第二十八條第二款規定的野生動物及其制品的，由縣級以上人民政府野生動物保護主管部門或者市場監督管理部門按照職責分工沒收野生動物及其制品和違法所得，并處野生動物及其制品價值二倍以上十倍以下的罰款；情節嚴重的，吊銷人工繁育許可證、撤銷批準文件、收回專用標識；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法學院教授 高利紅：我們對野生動物的保護的法律，法律的原則就是保護優先、規范利用、嚴格監管，主要是這三個原則。

北京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 呂植：不管他是從野外直接來的，還是說經過馴養繁殖中心飼養的，在馴養繁殖中心出生的，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都是不允許進入食品市場的。所有市場上如果出現了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作為吃的話，那都是違法的。

情節特別嚴重的判刑十年以上

那么，如果構成犯罪，將面臨什么處罰呢？根據《刑法》第三百四十一條規定，非法獵捕、殺害國家重點保護的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的，或者非法收購、運輸、出售國家重點保護的珍貴、瀕危野生動物及其制品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罰金;情節嚴重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違反狩獵法規，在禁獵區、禁獵期或者使用禁用的工具、方法進行狩獵，破壞野生動物資源，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罰金。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 周珂：那么珍貴瀕危的野生動物這種法律嚴格的保護的，因為這些個動物有一些是進入國際野生動物保護公約的，這是嚴格的保護，不僅野生動物保護法規定，而且刑法都有這方面的內容。

專家介紹，除了對重點野生動物的保護，對非重點野生動物，相關法律也有規定，而涉及的這些動物被稱為“三有動物”。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 周珂：“三有”的野生動物，就是有生態科學社會價值的，野生動物這主要是陸生野生動物，這個這些個三有的動物和前面的珍貴瀕危的野生動物相關聯的有一個名錄的保護，這個名錄的保護就是所有的珍貴瀕危的野生動物和一部分三有的野生動物都被列入到名錄保護當中去。

周教授提到的名錄，名為《國家保護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經濟、科學研究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名錄》，比如果子貍，野豬等就在這份名錄上。

北京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 呂植：我們說到的果子貍、獾、竹鼠、刺猬這樣一些東西，都是一些人畜共患病的宿主或者中間宿主。蝙蝠沒有包括在任何保護清單里面的，所以從公共衛生安全的角度應該把所有動物包括在野生動物法的管理范圍，當然我們還是可以分級來保護它，管理它，但是應該擴大保護的范圍。

根據《野生動物保護法》第二十七條第四款和第五款的規定，出售、利用非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的，應當提供狩獵、進出口等合法來源證明。出售第四款規定的野生動物，還應當依法附有檢疫證明。

第四十八條第二款則對處罰措施作出了規定，未持有合法來源證明出售、利用、運輸非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的，由縣級以上地方人民政府野生動物保護主管部門或者市場監督管理部門按照職責分工沒收野生動物，并處野生動物價值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的罰款。

全面保護野生動物 立法方面如何加強力度

加強野生動物保護，尤其是禁食野生動物，措施必將越來越多，處罰也必將更加有震懾力，那么，對于目前野生動物領域的法律法規的發展方面，專家又有哪些建議呢？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 周珂：在這個野生動物保護法修改的時候，首先應當有一個指導思想上的轉變，也就是把公共健康安全的內容一定要寫到立法當中去，這是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問題。

北京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 呂植：在我們之前我們的野生動物保護法里面，是沒有考慮到為公共衛生的安全或者是風險這樣的一個角度了，雖然有檢疫的要求，但實際上野生動物很難做到，我們檢疫的時候，甚至你說我們都不知道它不斷出現新的病原體，我們檢疫檢什么可能都不一定能夠檢全。

法律的生命力在于執行，那么執法機關應該如何更好地監管市場？專家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 周珂：限制養殖，這個養殖的目的一定是為了保護野生動物自身的這個目的，一定是基于這種目的養殖，這才是法律許可的，嚴管交易，就是野生動物的市場，一定要嚴格的管理，這個交易也包括對野生動物及其制品的一些消費的行為也是要進行嚴格的管理。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法學教授 高利紅：違規交易的監管，我認為應該重點放在馴養繁殖的野生動物上面來。因為馴養繁殖，它范圍很廣，我們采取的是許可證管理，但是這種許可證管理不太嚴格，有一些地方甚至出現了以飯待養這種性質，也就是他自己并沒有養，還是在范疇野生動物。

另外，專家建議，要通過信息公開和公眾參與，來監督與完善執法機關對市場的監管。

中國政法大學民商經濟法學院教授 曹明德：什么事只要有透明度，主要的是在暴露在陽光下，那么很多非法的，這種交易就難以存續下去，所以應當鼓勵供公眾和環保組織發動他們來監督這種違法的，甚至來監督我們的執法機關，有時候存在的監管缺位的問題，那么如果允許公眾對我們的執法機關也進行適當的這種監督的話，對違法者進行舉報，進行監督的話，那么法律就能有效的得到實施。